电影《满江红》热映，使得岳飞的《满江红·写怀》又在大众之间进行了一次普及，达到几乎人人会背的程度。“满江红”是中国文学史上著名的词牌，很多文人都写过“满江红”。那么，你知道江苏人写过的或者和江苏有关的“满江红”又有哪些名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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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曲名的由来，至今有“水草说”“江景说”等多种说法，而目前可以找到的最早的一首《满江红》，当数北宋柳永的《满江红·暮雨初收》。岳飞的《满江红·写怀》问世之后，很多文人纷纷写“满江红”，表达对这位民族英雄的崇敬和怀念之情。这其中，明代吴门画派代表人物、苏州著名画家文徵明的《满江红·拂拭残碑》颇为知名：

拂拭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岂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辜，堪恨更堪悲，风波狱。

岂不念，疆圻蹙！岂不念，徽钦辱！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

一次，苏州人沈润卿在夏侯桥挖地，无意中发现了有当年“宋高宗赐岳飞手敕”的残碑，文徵明闻讯后赶来观看，不禁感慨万千，一挥而就了这首词。

《满江红·拂拭残碑》中，文徵明提出了对岳飞冤狱的独特看法。他认为，宋高宗赵构当初非常倚重岳飞，但后来对岳飞又是何等残酷。这是因为岳飞一心要北伐，收复失地，迎回被俘的徽钦二帝。如果那样，宋高宗自己的帝位就不保了。要知道，“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一个区区的秦桧，怎敢擅杀抗金名将岳飞呢？他不过是逢迎了赵构的心思罢了。在文徵明所处的君权时代，人们往往将岳飞之死归咎于奸相秦桧，《满江红·拂拭残碑》却提出不同的观点，指出了真正的幕后黑手，体现了文徵明对这段历史有独立的思考和清醒的认知。

文徵明的《满江红·拂拭残碑》写英雄岳飞，明末清初的文人朱彝尊写东吴大帝孙权，他的《满江红·吴大帝庙》同样也是一篇气势雄浑的佳作：

王座苔衣，拜遗像紫髯如乍。想当日周郎陆弟，一时声价。乞食肯从张子布？举杯但属甘兴霸。看寻常谈笑敌曹刘，分区夏。

南北限，长江跨。楼橹动，降旗诈。叹六朝割据，从来谁亚？原庙尚存龙虎地，春秋未辍鸡豚社。剩山围衰草女墙空，寒潮打。

孙权霸业起于江东，包括现在的苏南地区。南京是东吴首都，直到清代，依然有祭祀孙权的“吴大帝庙”。朱彝尊慕名前来游览，瞻仰大帝孙权遗像，遥想当年周瑜、陆逊、甘宁等英雄人物，在笔端表达了对江东英杰的怀念，也嘲笑了建议孙权投降乞食的张昭等投降派。朱彝尊一生由明入清，词中分明隐含了对大明王朝的叹息与批评。

写景色的“满江红”中，也有不少名作。早在南宋，当过右丞相兼枢密使吴潜的《满江红·金陵乌衣园》就曾广泛流传：

柳带榆钱，又还过、清明寒食。天一笑、浦园罗绮，满城箫笛。花树得晴红欲染，远山过雨青如滴。问江南、池馆有谁来？江南客。

乌衣巷，今犹昔。乌衣事，今难觅。但年年燕子，晚烟斜日。抖擞一春尘土债，悲凉万古英雄迹。且芳尊、随分趁芳时，休虚掷。

南宋末年，六朝时王谢大族聚居的乌衣巷多少还有一点遗迹。尽管春色明丽，春风骀荡，前来游春的吴潜看到年年来此地的“旧时燕子”，就想起了六朝旧事和自身境遇，心中多少有点悲凉和抑郁。他连忙端起酒杯畅饮，提醒自己切不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满江红·金陵乌衣园》语虽浅近，味却无限，笔调洒脱凝重，耐人寻味。

清代扬州八怪的代表画家、兴化人郑板桥也是一位杰出的词人，他也写过一首《满江红·金陵怀古》，慨叹南朝旧事。而他的另一首《满江红·思家》更为知名，流露出的是对故乡扬州的深深思念：

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第一是隋堤绿柳，不堪烟锁。潮打三更瓜步月，雨荒十里红桥火。更红鲜冷淡不成圆，樱桃颗。

何日向，江村躲；何日上，江楼卧。有诗人某某，酒人个个。花径不无新点缀，沙鸥颇有闲功课。将白头供作折腰人，将毋左。

这首词写于清乾隆十六年（1751），此时郑板桥已经在山东当了十年的县令，远离故土，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扬州的隋堤绿柳，瓜步月色、雨中红桥，更有那晶莹红润，令人食指大动的樱桃。他期盼着何时能回到扬州，和朋友诗酒唱和，无拘无束，不再为五斗米而荒废越来越少的时光。

写南京最为知名的一首“满江红”，可能是元代词人萨都剌的《满江红·金陵怀古》。萨都剌有“元代词人之冠”的美誉。元至正年间，他在集庆（南京）任职期间，写下大量描写南京的诗词，其中《满江红·金陵怀古》脍炙人口：

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螀泣。到如今，只有蒋山青，秦淮碧！

《满江红·金陵怀古》紧扣南京的历史、地理，连缀了一系列古今人物和事件，充分表达了作者在南京怀古，寻访六朝时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既感慨了王朝更替、盛衰荣辱，也喟叹着年华易逝、世事沧桑，其中寄托着作者对千古兴亡、兴衰巨变的深沉思考，更承载着超越时空的永恒意义。词中的“到如今，只有蒋山青，秦淮碧”更是千古流传写南京的名句。

历史上，文人们在南京所写的怀古诗词数不胜数，其中诗占大多数，词数量相对较少，其中又以北宋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和元代词人萨都剌的《满江红·金陵怀古》足称双璧。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于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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