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国每年的大豆进口量都在1亿吨左右,如果都要自给自足,需要6亿亩耕田,这个困局要怎么解?”5月26日,在南京农业大学国家大豆改良中心,今年87岁的中国工程院院士、南京农业大学作物遗传育种教授盖钧镒对记者说起自己钟爱的大豆事业,依然思路敏捷,充满斗志。
在很多老师和博士生眼中,盖钧镒简直是个“工作狂”。“每天早上8点半准时来到办公室,下午六七点才回家,我们每周的组会他基本上都会参加。”博士生藕冉称盖钧镒为“严师”,从课题选取到实验每项结果的验收,盖院士都会层层把关,“当然,他也时常帮我们出出点子,看如何在地里做更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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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有限的耕地上长出更多豆荚、更大豆粒,这正是盖钧镒60余载不断求解的科学问题。
回忆起从业早期印象深刻的事情,盖钧镒脱口而出,“上世纪70年代初,我选育的南农1138-2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大面积推广,我们获邀去实地查看。”盖钧镒第一次体验到莫大的自豪感,“我们做的研究有地方用了,有生产单位认可了,那是真高兴啊!”
上个世纪“以粮为纲”,大豆因为不被视为粮食而不受重视,研究人员短缺,盖钧镒却从来没有想过去研究别的作物。1980年,44岁的盖钧镒成功考取首批国家公派出国访问学者后,在两年半时间内他走遍了美国大豆产区12个州,感受到了巨大差距,“美国自从上世纪初从中国引进大豆种质资源并改良后,亩产多在400斤以上,是中国本土单产的两倍左右。”与此同时,美国大豆专家还在到处收集中国野生大豆做进一步科研,盖钧镒意识到,一定要为我国将宝贵的种质资源“财富”收集起来。
回国后,盖钧镒立即启动了这项费时费力却又刻不容缓的工作。他和学生们依靠自身力量,跑遍了中国大豆生长的每个角落,一村一村找,挨家挨户问,当年没有大豆种子的储存设备,他们就买来腌菜坛子,里面放上干燥剂,几万个瓶瓶罐罐存放起大豆研究的希望,20多年的时间里,盖钧镒一共收集到1.5万余份大豆地方品种,建成了世界第三的大豆种质资源库。
种质资源收集只是第一步,为打赢这场种业翻身仗,盖钧镒带领一批又一批学生,反复种植、观测,培育大豆新品种30 余个,并在长江中下游及黄淮地区推广种植5000多万亩。其中,育成的南农1138-2和南农493-1是我国南方地区遗传贡献最大的亲本材料。“南农47”通过江苏、山东、河南、安徽等四省试验亩产可高达600斤。
北至黑龙江黑河五大连池大豆产区,南至海南崖州区坝头热带大豆优良品种选育试验基地,这两年盖均镒从未停下走访大豆产区的脚步,“他不仅看地里新品种,也关心配套耕作方式和地域性病虫草害。”藕冉说,盖老师一直强调的是,我们要让大豆增产,但稳产才是最终目的,“好种子播撒在田里,没有合适的耕作措施和栽培水平是达不到潜力的,我们要推出大豆的好品种,让它们在不同年份、不同环境下都能实现高产,这才能给农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大豆育种捷报频传,但大豆产业依然面临尴尬。从全国层面来看,20世纪起我国大豆种植面积已逐渐减少,单产也远低于世界发达国家。这无时不刻让盖钧镒感到揪心,“大豆是一种战略物资,如今除了作为豆制品直接食用,进口大豆主要用于牲畜猪饲料,牵动着我国粮食安全大局,因此我们必须坚持不懈地去投入。”
这几年,盖钧镒一直带领团队正探索和推广玉米大豆带状复合种植的方法,即在玉米地里同时种植大豆,把玉米的行距放宽,玉米的产量不减低,中间可以多收一季大豆。这项技术,已经多次被写入中央一号文件,并于2022年示范推广1500万亩。
“开始我很担心不成功,但去年的验收结果给了我们很大信心。”盖钧镒说,“大部分的示范田是成功的,比如在山东某地,我们在一亩地中获得玉米650公斤,大豆165公斤。如果这个技术全面推广,1亿吨大豆不就有了?”盖钧镒看到了“大豆自由”的曙光,“接下来我们要准备好打10年的硬仗,下决心去选用适合带状复合种植的玉米品种和大豆品种,研究相应的机械设备和栽培技术,与时间‘赛跑’。”盖钧镒说,除了让大豆高产,团队还在让大豆有更高品质,大豆与牛奶一样具有9种人体必需的氨基酸但不够平衡,大家就致力于培育氨基酸组成均衡的新品种大豆,营养价值甚至高于牛奶。盖钧镒说,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希望同事们、学生们共同为“1亿吨问题”贡献智慧和力量,“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大豆的事业是没有止境的。”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杨频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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